哀乐低回,泪语凝咽。
昨天,雨后的平阳腾蛟,上千群众自发赶来,送别王青意,蔡福想。
10月31日深夜,忙完公事结伴回家的腾蛟镇带溪社区书记王青意、青湾村村主任蔡福想,共同完成了人生中为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。
为了救因车祸重伤躺在冰冷公路中的孕妇,他们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,却将生命永远留在了这一刻。
王青意36岁,蔡福想52岁。
回家的路,只剩最后三公里。
回家的路,今天,千双泪眼陪他们走完。
一起走过的路,
他们一步步丈量对村民的情谊
灵车缓缓驶过腾蛟镇中,驶过两人共同工作过的青湾村,驶过他们热爱的这片土地。上千乡邻、同事夹道惜别,共道珍重。
这十几公里的路,在王青意和蔡福想下村、夜访的几年里,曾无数次走过。
慰问老革命、老党员,王青意一次次从这里走过;为了尽快给霞山村一对孤儿姐弟办低保,他去镇里、县里十几趟……
为帮助没房住的村民,蔡福想连续20多天村里镇上来回跑审批;村里孤寡老人多,担心他们病了也没人知道,他一个个入户劝……
农户可以办医保了,很多人不舍得交保金,他们利用晚上的时间上门,全村400多户,每户都要走好几趟。
养殖户朱师令站在送行的人群中。
“菲特”台风时,他和妻子舍不得鸭子不肯转移,是王青意冒着深夜11时的狂风暴雨,带人将他们架走。门已被风吹倒,车子坐不下所有人,王青意让他们先走,自己在危房边淋成了落汤鸡。
83岁的青湾村村民马素花也想起了“菲特”台风,王青意和蔡福想曾对她共同承诺:“年底前,一定把你家被台风损坏的房子修好,让你安心过年。”
站在拥挤的悼念人群后,蔡延槔踮起脚尖凝望,送别为他办下低保,争取补助,盖起新房的兄弟。
泪水涟涟,哀思绵绵。
“向最美乡镇干部致敬”、“好村长,一路走好”,村民们把心里的话,写在纸板上,布条上,高高举起。对两位好干部的突然离去,他们难忍伤痛,但对两人不顾个人安危的救援义举,他们却没有一人感到意外。
10月31日,面对沉沉的夜色,飞驰的汽车,躺倒在路中间的重伤者,在一起的两人,没有远远站在安全的路边报警求助,更没有因已有人在场帮忙离去,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能让伤者感受到安全感,对自己却最危险的方式,伸出援手。
他们紧挨着伤者蹲下,凑到女士耳边,轻声呼唤。就如几个小时前,王青意去看望社区十几位老党员时,在他们耳边轻轻细语;就如看望村里的孤寡老人时,蔡福想总会低下身凑到老人身前,听他们细细倾诉。
这是他们最熟悉的方式。
一起做过的事,
他们一点点诠释基层干部的职责
平阳县殡仪馆,王青意和蔡福想静静躺着,仿佛因累极而睡着了。
人们拿着白菊,围着他们缓缓绕行。
带溪社区主任郑炜放下白菊,凝望着王青意。
“王书记,再看一眼你无数次走过的腾带桥,你奔走过的顺溪流域防洪堤工程、霁山碑林工程、棋王碑林工程、红楼修缮工程,还有你一遍遍走村入户、推心置腹才完成征地的苏步青励志馆、220工程。是它们,让我们的家乡更美,有了更深的底蕴。”
老同事苏强放下白菊,凝望着王青意。
“青意,再看一眼你工作了十几年的地方和同事。还记得前年,我被委派为霞山村驻村干部,我年纪比你小,工作经验不如你足,第一次面对村民心里忐忑。下村的第一天,你特地腾出时间陪我一起走访了村两委成员、老干部和困难户,掏心掏肺地提出自己的意见,有了你的这份支持,我的心里才踏实。”
同事多年的章小梅放下白菊,凝望着王青意。
“王书记,再看一眼南陀村的制革基地吧,那是你半年来,一次又一次走过的地方。为了改造升级基地,你每天约见企业主,走村入户调研拆迁户的诉求,皮肤过敏了也没时间看病,你却有时间,为困难拆迁户跑政策,找补助。同事们跟着你,一个个叫累,却一个个佩服。你最会给我们打气。你说,团队就是钥匙和锁的关系,如果互相扯皮、争斗,结果是两败俱伤,唯有互相配合才能共同繁荣。心在一起才是团队。”
青湾村书记邓伦好放下白菊,凝望着蔡福想。
“老蔡,再看一眼你亲手造起来的自来水管道。出事那天下午,你还在和工人一起运泥填土。大家说,都要换届了,你干么还这么辛苦?你说,自己任上的事,在任一天,就要把它干好。现在,管道上的填方都已经好了。不久,几十年用水困难的青湾村就再也不用担心枯水期没水了,青湾人都念你的好。大家还记得你答应下一任当选,就把顺溪水厂的自来水也引来……”
64岁的邓伦文,久久凝望着家门前的水泥路。
“福想,再看一眼你亲手造起来的两公里路。2010年,你当上村主任的第一个承诺,就是把村里的三条机耕路硬化拓宽,让大家去上班、去镇上,不必绕远路。你自己扛着锄头,天天在工地上和工人一起干活。有人为了征地问题,一次次把大石头挡在路中间,你一次次上门讲道理,一次次亲手把石头搬下去。你说,大家会看见你的用心。现在,路通了,农户都买了电动三轮车,稻谷、番薯,再也不用扛在肩上几公里……大家都看见了。”
一起留下的痛,
他们用生命刻下了人性的厚度
追思厅里,挤满陆续赶来的亲人、故交、同事,和许多方圆数十里的村民。
压抑的啜泣声,更增添了离别的悲伤。
主持人慢慢地念着悼词,讲述着王青意、蔡福想平凡的人生。
王青意的妻子陈彩霞答应6岁的儿子王浩,送别父亲后,一起为他做一个英雄徽章。
虽然这三个月来,他很少陪儿子吃晚饭;虽然母亲和继父喊他周末回家,他总说太忙;虽然同学来电,他不是在村里,就是在开会;虽然亲友们不明白,一个社区书记怎会这么忙。
但是陈彩霞知道,社区9个村在筹备换届选举,丈夫要一个个村走访。正逢秋收,怕耽误大家白天下地,村党支部会议,村民代表会议,他都选在晚上开。镇里制革基地改造,丈夫是负责人,除了指挥,还要上门做拆迁安置商户和住户的工作。对一些经济困难户,他还要亲自跑规划跑县里,为他们要政策,要补助……虽然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琐碎的小事,看不出成绩的光芒,但陈彩霞知道,丈夫为一件事,实心实意地付出。
蔡福想的女儿蔡淑媛、蔡杭杭,头并着头,贴在水晶棺上凝视着父亲,不停地用双手擦拭着玻璃,想将父亲看得更清楚。在她们心中,父亲是了不起的男子汉。
3年前,父亲被村民推举为青湾村主任,1600多名村民,1400多张支持票。今年他更是唯一的候选人。
虽然这个村主任,是个“贴钱主任”。
忙修路,忙引水,忙造污水处理池……村里大事小事,父亲随叫随到。家里开纸箱来料加工的小厂,一年也就几万元收入,生意来了,他却顾不上。很多活儿要请朋友帮忙连夜赶工。他经常不在家,还出了好几次差错,赔了上万元。
为了方便去村里,他上任时特地买了辆电动车。一周前,电动车坏了,他又去买了辆新的,笑称:“这就是我的‘奔驰’。”
村里筹资搞建设,他第一个掏钱,还垫资过二十多万元。
家人也曾有过埋怨,如今,这些都成了大家心头最宝贵的记忆。
作为中国最基层的干部,王青意和蔡福想短暂而厚重的一生,在这一刻,因为救人时跨过的这十米宽度,在百姓心中刻下了永远铭记的人性厚度。
|